这是龙腾世纪II的官方短篇小说之一,安德斯的这篇的作者是Jennifer Hepler。
故事[]
这里的光线不太对劲。黄灿灿的,十分刺眼,而且是从头顶投下来的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。太阳……它不是一直都在那里吗?刚刚我在想什么呢?
我回忆起了那个词语。影界。我是个法师。我记得我曾造访过影界,雾与梦之地。那里的光线的确和此处不同,那里的地面和墙壁都会发光,并没有一个特定的光源。但我在影界从来都只是一个访客,为什么却突然感觉那里像家一样?
还有什么是我没想起来的?
我坐了起来,光线忽明忽暗,最终稳定了下来。脑袋又疼了起来,我不假思索地深吸一口气,运用法力调动魔法,头疼立刻便消失了,清凉又舒心。我试着思考,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。名字。我的名字是什么?
我叫安德斯。
我叫正义。
这个问题从未如此难以回答。
突然间我全记起来了。正义的声音,我的声音,借他曾占据的那具腐尸之口说出。“是时候了。你向我展现的非正义是我所见过最严重的。你有没有勇气接受我的帮助?”
我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。
为了在人间逗留,他需要一个宿主,一个他能寄居一辈子的肉身,而不是一具慢慢腐败的尸体。如果我能提供自己的身体,他就会借给我所有的力量。我们可以一起把塞达斯变成一个由正义而不是恐惧统治的世界。
一个没有法环的世界。没有圣殿骑士。每个法师都可以学习如何使用他们的能力,到了晚上还能再回到家中。母亲们不再需要把她们的孩子藏起来……或是因害怕的邻居举报而失去他们。魔法会被当作是造物主赐予的礼物,而不是一个诅咒。
这个愿望简直太奢侈了。法环,圣殿骑士,他们塑造了我的世界。他们带走我的时候我还不满十二岁。当他们用铁链拴住我的手腕的时候,妈妈哭了,父亲却很高兴能送走我。自从谷仓失火后,他一直都很害怕,不单单是畏惧我的能力,更是畏惧我这个人。他害怕我的魔法是造物主对他某些微小的罪行的惩罚。
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不会屈服的。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——恭敬、顺从、充满罪恶感。但是在遇到正义之前,我都是孤军奋战。我只关心自己能否逃跑:我该躲在哪里?我还能躲多久?
现在,光是想起这个念头都让我反感。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法师过着我过去的生活?为什么非要有法师圆环不可?只是因为它一直都存在,只是因为那些人曲解了安卓斯特的意思,认为法师一定要被囚禁起来吗?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掀起革命?
“他醒了。”一个声音向我靠近。我认识这个人,一个灰袍守卫者。
“他究竟是怎么了?”他们有两个人,这一个我不认识。
“他刚刚发疯了。他的眼睛闪着光……真见鬼,他的皮肤裂了开来,看起来就像身体里着了火一样。他还一直说着疯话……什么非正义,什么革命。我正想着要把这个混球揍趴下,他就晕过去了。”
“去他妈的法师。”
我挣扎着想站起来,睁开眼睛,像个人一样面对他们。我感觉自己好像刚被尸鬼嚼碎了又吐出来一样。现在我能看见他们了。罗兰,当然是他了。灰袍守卫者大大方方地当着圣殿骑士的面征召了我。罗兰以前就是一个圣殿骑士,在他所属的教会被暗裔摧毁后,他加入了灰卫。我不清楚其中是否有某种联系,但是圣殿骑士一放弃追踪我,罗兰就变成了灰卫,自那以后,每次执行任务他都和我分在一组。毫无疑问,他是圣殿骑士派来监视我的。
我到底是着了什么魔,才会在罗兰的眼皮底下和正义做交易?
现在他出现了,我开始后悔刚才的措辞,因为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躁动不安。我琢磨着,正义想要操控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活人是不是比控制死尸更难?问了也是白问,因为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,他就是我,而我也不再确定自己到底想问什么了。
现在罗兰就站在我面前,他胸甲上白色的狮鹫徽章,和他同伴的盔甲上铁灰色的火焰之剑纹章,在我的视线中模模糊糊地重合了起来。罗兰背叛了我,我百分之两百地确信。
“我们灰袍守卫者是不会保护一个憎恶的,”他说,鼻音里掺着沾沾自喜。我不用再听下去了。他领着圣殿骑士来抓我,来抓我们,我们等的正是这个。
我看不到到自己转变时的样子,只能看到他们眼中的倒影、听到他们尖叫的声音。我挥出一只手臂,银制的狮鹫徽章裂开了,碎片伴着融化的金属迸发四溅。圣殿骑士胸口的火焰之剑也融化了,顺着身体流了下来。紧接着,我唤出一道烈焰,他脸上的皮肉烧焦了,只剩下滋滋冒烟的颅骨。树也着火了……还有帐篷……还有我们身边的所有东西。
罗兰还站着,我闻到他喝下的利瑞姆的味道,它使他抵御住了爆炸。但是他害怕了。他的盾牌在颤抖,我知道他差一点就要逃跑了。我突然想到,“我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,因为罗兰即使是在面对巢母与憎恶时也不曾害怕过。
他举起剑刺向我的胸膛,我没有招架。那只不过是一把剑而已,它伤不了我,因为我已不再是凡人。当剑身全部没入我的躯体,而我毫不为其所动之时,他放弃了。他转身逃跑,我从后面拧下了他的脑袋,没有用魔法,全凭自己的力量,不管这个“自己”究竟意味着什么东西。他的血溅到我张开的嘴里,尝起来像蜂蜜酒一样,一股暖流袭上心头。
他恨我,现在他死了。他怕我,现在他死了。他猎杀我,现在他死了。
他们全部都会死。每一个圣殿骑士,每一个修女,只要是阻挡我们追求自由的人,都会在痛苦中死去,而他们的死亡将会成为我们的燃料。我们会贯彻正义,我们会施行复仇。
突然间我又变成了一个人,独自站在燃烧的森林里,许多圣殿骑士与灰卫的尸体躺在我脚下。那么多的尸体,我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们的存在,也不知道我杀了他们,而我身边四散的尸块就是证据。这与我印象里的战场不一样,毋宁说是个屠宰场,到处都是残肢、鲜血与肉块。
这不是正义。这不再是那个我熟悉的灵体朋友,也不是我自己。他变成了什么?我变成了什么?我们必须离开这里。我已经没法再待在灰卫中了。
世界上还有没有我能待的地方了?